老妈象瓷器

奔波了几十年，浪迹天涯，说是闲云野鹤，放不下的就是老妈。

在菲律宾的时候，隔几天要往家里打一次电话，问问老妈的情况，有天晚上打了几次电话没人接，心里疑惑，老妈的腿本来就不方便，晚上是从不出门的，便打了妹妹家去问，妹妹吞吞吐吐的告诉我，几天前妈摔倒住院了，还说是不让告诉我。老妈有个手机，不住院不用，打了过去，听得出声音的微弱，告诉我说没事，只是骨头裂缝，问了弟弟才知道根本就是骨折，真是的。菲律宾有事走不开，想着远在几千里之外的老妈，才真正感觉到了天涯海角的含义。

心里想着早点看到老妈，一天天的熬着盼着，终于公司通知回国开会，赶紧订了机票从达沃飞马尼拉，再从马尼拉飞厦门，开完会请了假，又从厦门飞北京，再从北京飞呼和浩特，象三级跳远一样跑了回去。老妈在病床上躺着，手上脚上都是固定夹板，人好象小了很多，见我来笑了笑，我看得出，这笑容里有无奈，有内疚，好象是做了不该做的事，给我们添了麻烦的惭愧。还有对儿女劳苦奔波的心疼和关爱。

在医院陪了几天，要从病房到放射科去拍片子，北方的冬天，就用被子把老妈裹得严严实实的，左塞右垫，小心的抬着，一路上生怕碰着哪里，几个人相互提醒着，出门的时候还有好心人来帮忙。我突然想起来有情景和这很相似，那是在公司装修完开业的时候，搬一件很大又很贵重的瓷器，也是几个人包好垫好，小心的抬着，出门进门都相互提醒着吆呵着，生怕碰了，真得和抬老妈一样！医院让回家养着，到家老妈心情好了许多，每次帮她擦脸梳头的时候笑的很开心，每一条绉纹里都是快乐。擦着老妈的脸，感觉象在擦那件很贵重的瓷器，脸上的绉纹象是那瓷器上景泰蓝的花纹，得非常小心的擦拭，怕碰破了，老妈真得和瓷器一样。一天给她剪脚趾甲，老妈说：人老了就没用了，尽给儿女们添麻烦，不如早点死了。我告诉她：有妈才有家，只要有妈在，哪怕只是坐在这个床上，儿子心里就有盏灯，就有个回来的地方，你要是不在了，我该去哪里呢？老妈半晌无语。

妈老了，耳也背了，有时问她：你吃不吃了？她会告诉你：不出去了。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酸楚，是的，妈老了就象一件很古老很贵重的瓷器，得小心的搬动，小心的擦拭，小心的呵护。只要还在那里，心里就有个牵挂，心里就觉得踏实。